亳州方言“一舔一二肥”,意思就是说这个人不分青红皂白,无原则地维护奉承有钱有势的人。说起这个方言,还有一断有趣的故事呢。
清朝末年,亳州这一代闹捻子,天天打仗,农民穷地裤子穿不起,甚至连盐都吃不上了。州东有个农民叫傻二,他家穷地三天没见米粒了,只好把家中唯一的下蛋母鸡抱到集市上去卖。过去卖鸡的有鸡行,卖粮食的有粮行,又叫粮食方子。这天摊着逢集,傻二一大早抱了鸡来到鸡行,把母鸡拴在鸡行里。这鸡自家也养了两年了,每年都下上百个蛋,现在要卖了,真舍不得,那可心疼啊。傻二蹲在母鸡旁边,像瞅着儿子一般的瞅着,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可巧,母鸡的旁边拴了一只芦花大公鸡,看见小母鸡长得俊俏,骚情上来,一个劲儿地打着旋风腿,用喙老是啄母鸡的头皮骚扰小母鸡。傻二一看,嗨,这不是欺负人吗?母鸡本来是绑着腿的,行动不方便,再加上一再被性骚扰,可怜兮兮地咯咯直叫。傻二不忍心了,一边赶芦花公鸡,一边给自家的母鸡松了松绑在腿上的细麻绳,不想母鸡使劲一挣,挣脱了绳子,缩着头拼命地向外就跑。
傻二见母鸡挣脱了,就拼命地在后面追赶,那母鸡连跑带噗噜,几下子就窜到旁边粮食方子的柜台上去了。粮食方子的柜台上洒落很多麦粒秫籽,小母鸡一见,好家伙!俺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这么多好吃的呢,顾不了那么多了,拼了命也得先填饱肚子,它就大口大口的啄了起来。傻二一看,乖乖啷里格咚,这是抓住小母鸡的好机会。傻二正要猛扑上去抓母鸡,冷不防自家的衣领子让人从后面给抓住了。回头一看,那人头戴瓜皮小帽,身穿青布缎子的长衫,这不是粮食方子的大掌柜吗?
大掌柜说:“你小子想干啥?”
傻二说:“我,我逮我的小母鸡。”
小母鸡早被粮食方子的伙计一把给逮住,转手交给了大掌柜的了。大掌柜用手爱怜地抚一摸一着惊恐万状的小母鸡,慢腾腾地开腔了,“你的鸡,咋会跑到俺的粮食方子里来?”
傻二道:“俺是来卖鸡的,不想,让它给挣脱了绑腿绳子,这不就……”
大掌柜说:“哈,你小子嘴巴上抹石灰,尽说他娘的白话。这鸡明明在俺店里,吃俺的粮食,咋会是你的鸡呢?你的鸡,你叫它看它答应不答应?”这不是废话吗?谁家的畜禽也不会答应人啊。傻二只好说:“不会答应……”掌柜说:“你叫它,它不答应,当然就是我的鸡。不信,你问问街旁邻居,这是不是我的鸡?”
围观的街旁邻居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的,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咋回事,可就是没有人敢出来说话。恰巧,粮食方子旁边有个卖麻糊的中年人,这人长得尖头鼠脑,一脸的献媚相。他平时卖麻糊,少不了买粮食,十来五地赊欠点,见了方子的大掌柜心里总有点发怵,看到眼前的情景,卖麻糊的心想这可是巴结大掌柜的好机会,急忙说:“是啊是啊,这是大掌柜家的母鸡,俺天天在这卖麻糊都见到它呢。”
大掌柜得意地奸笑起来:“哈哈,俺家的鸡有人证。谁能证明这鸡是你的?”粮食方子大掌柜有钱有势,谁敢得罪他啊?围观的人一大家心知肚明,那小母鸡肯定是傻二的,可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谁又愿意平白得罪这个有钱有势的人呢?大家都暗暗的叹气,只能怪傻二不走运。大掌柜见没有人给傻二作证,更是得意,“没有人作证,这鸡就是大爷我的了。”傻二把这母鸡看地比命一根子还重,不是想卖几个救命钱,怎么会拿来卖?如今被人平白给抢去了,如何肯答应,“鸡就是我的!不给俺鸡,俺到县衙告你去!”大掌柜诡秘地一笑,“小子,有本事你就告去吧!”
无巧不成书,说来也巧,新上任的亳州知州王瞎打到下面来体察民情,刚好路过这个集市上,远远地看到有人争执,派差官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一打听,原来是为了一只鸡引起的争端,差官就把二人带到了王知州面前。赶集的人都来看看热闹,把大老爷的轿子围地里三层外三层,个个心想,看看王大老爷能咋断这个案子。
这王大老爷长地貌不惊人,是个文弱书生,两只小眼睛,一绺子鲶鱼胡,一手摇扇,一手捻着胡须,仔细听了两个当事人和证人的叙说,慢条斯理地开了腔。“粮食方子掌柜的,你说鸡是你的,本府来问你话,你需从实招来,如有半句虚话,小心老爷定不饶你。你的鸡天天都是喂的啥东西?”大掌柜跪在地上磕头:“回大老爷的话,我家的母鸡天天都是吃秫秫和小麦等下脚粮。小民说的句句是实,不敢有半句虚言。”王大老爷回过头来问跪在面前,脸红脖子粗的傻二,“傻二,你说鸡是你的,本府来问你话,你需从事招来,如有半句虚言,小心老爷定不饶你。你家的鸡天天都是喂的啥东西?”傻二嘟嘟囔囔地说:“大老爷,俺家都三天揭不开锅了,哪里有粮食喂鸡啊?俺家就这一只母鸡,想来换几个钱,卖点粮食活命的。俺家的鸡都是吃草叶糠皮。俺要是说的如有半句瞎话,砍俺的头都没有二话!”
王大老爷笑吟吟地说:“好!既然你们各说各有理,要想验明鸡是谁家的,本府有一个办法。拿刀来!”差官一抽一出腰刀,三下五除二就把鸡给杀了,剥一开鸡?子,大家都傻了眼。差官给老爷回禀道:“禀报大老爷,这母鸡?子里大多是草叶糠皮,不过也有几粒秫秫小麦!”王大老爷听了,小眼睛一瞪:“粮食方子掌柜,你个大胆的狗才,你竟然讹诈傻二的母鸡,还不从实招来!?”掌柜的还想抵赖,“大老爷,那鸡?子里分明有秫秫和小麦……”王大老爷一拍大一腿:“大胆狗才,还要抵赖!草叶糠皮多,说明这母鸡经常吃的是糠皮草叶,有几粒没有消化的秫秫麦粒,正说明它是刚刚吃进去的。你还有何话讲?!”大掌柜一看无可抵赖,只好低头认罪:“我,我……大老爷,小民知罪了……”王大老爷道:“好,既然你认罪了,欺诈人家的财务就该加倍重责。你是愿打还是愿罚?”大掌柜说:“打是咋讲,罚是咋说?”王大老爷说:“打就是五十大板,把你屁一股打成开花石榴。罚就是罚你五两银子,包赔傻二的母鸡。”大掌柜一听,心想:“五十大板屁一股都打没了,小命也难保,罚就罚吧,我认栽了。”想到这里,忙喊:“大老爷,小民认罚。”王大老爷又说:“卖麻糊子的,你光天化日之下,瞪着两眼说瞎话,公然给人做伪证,你认打还是认罚?”卖麻糊子的垂头丧气,心想:“我他娘的真倒八辈子的霉了,没有想到拍马屁拍到驴蹄子上了,咋办呢,遇到这个王瞎打,只能认栽了。”想到这里,忙说:“大老爷,打是咋讲,罚是咋说?”王大老爷说:“打就是五十大板,把你屁一股打成蒜瓣子。罚就是罚你两碗热麻糊子,——不过你放心,还要让你自己给喝了。”卖麻糊子的一听,嘿嘿,不就是两碗麻糊子吗?还是我自己喝了,那可不算折本啊,忙趴地上磕头:“大老爷,我认罚!”上一页12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