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知多少石阶,转了不知几个弯道,只知道地势一降再降,终于,哗哗的水声渐入耳畔,随寻声望去,透过满眼的绿树、翠竹,隐隐约约看见一条细长的瀑布挂在前方的山壁之上。
大约是到了马岭河峡谷的近前了。
原来,我们转了这么多的台阶,是一直在走向马岭河峡谷的纵深处。站在马岭河一侧看对面的山峦,几乎近在眼前,两山之间距离狭窄,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及对面的岩石。山并不高,却是“相对而出”,一面有凸起之处,对面必有凹陷相应;一面如刀削斧剁般的齐整,对面山体也必直上直下而立。我深刻地怀疑,一万年前,或是亿万年前,峡谷两岸之山必是一个整体,只是被什么神奇的力量硬生生给撕开了一道裂缝,于是,裂缝之下便是山巅那绵延不绝的泪水,这泪水常年流啊流,流过千山万水,终于流淌出一条美丽的马岭河。
马岭河是珠江流域西江水系南盘江的主要支流之一,发源于贵州省盘县,流经兴义市地段,有较纵深的切割,于是成峡谷地带。峡谷段河面不宽,最窄处约五十米左右,宽处也不超过一百五十米,一座跨河钢索桥就将两岸紧紧地牵起手来了。这桥名曰马岭桥,在钢结构桥面上以木板铺地,人行其上还有些微微的晃荡感。
走在富有弹性的马岭桥上,迎面就是刚才隐约所见的细小瀑布了。这瀑布,从山顶跌跌撞撞而下,宽度不过数米,却在沿途被凸起的岩石撞击成数次叠加的水流,每一次撞击都增加了瀑布的宽度,于是,这条瀑布显现出上窄下宽的格局来,犹如少女束起的马尾辫子,垂在尾部的头发更宽散,随风荡起,更具风采。
穿过马岭桥,踏上对面山脚的栈道,拾阶而行,这栈道左面就是滚滚而下的马岭河,右面就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特征的山体。整个步道约数公里长,此间要穿过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钟乳石洞口。这些洞口的岩石多是不规则的蜂窝状,大洞小眼,洞洞相连,表面却又凹凸不平。这些岩石多是奇形怪状,窝在一起象海蚌、像盔甲,伸出一角又如龙头、如兽角,串起来又似珍珠、似鱼鳞,令人目不暇接,却又叹为观止。还有些石头如一串串巨大的冰冻水滴,从空中直接垂挂下来,看似摇摇欲坠,令人望而却步,心中不免生忧:这厮会不会掉下来啊!我试图用手摇晃一下近在咫尺的乳石,那石头却纹丝不同,又用手指甲用力去抠,看有无剥落之表层,却犹如掐在钢铁之上,铿铿作响,随放心前行。据说,乳石是碳酸钙沉淀物,其形成往往需要上万年甚至数十万年时间,因而其坚硬和牢固是有足够资本的。
我以为这样的岩石表面是不会有植物扎下根的,却总在不经意的一角会有着一簇、两簇,或更多的小植物从夹缝中伸出柔柔的绿来,让你顿生怜意。这类弱小的植物多是蕨类或苔藓类,其绝壁处扎根的能力很强,那漫山遍野呈现出草木葱茏的姿态,多依赖于它们的无私装点。我感叹于这些绿植的生命力,几乎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土壤,也不管有无阳光的青睐,却总是一往无前地拱出自己的枝叶来,尽管那枝很细很瘦,但那叶子一旦披挂开来,便是层层叠叠、绵延不绝之势。
沿着栈道继续前行。不知何时,一只我叫不出名字的小虫跳入我的眼帘,一寸来长,细细又白白的躯体,紧紧地伏在岩壁上缓慢爬行。我很是好奇,盯着看了许久。这是什么虫子啊,从哪儿翻山越岭而来,它又会走向哪里呢?在这坚硬的洞壁上吃啥呢?我对这微弱的生命还能坚持多久产生了怀疑,然而,转念一想,大自然的造化总是那么的神奇,又岂是我辈所能尽知啊!于是转身,却又忍不住回眸,目送它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祈祝这虫儿一路走好。
越往前走,水流越湍急,水声也似乎越来越大,当又一坐钢索桥横亘在眼前时,方知我们已走到连环瀑布脚下。这座桥叫天星桥,这段景点被命名为“天星画廊”,原因是沿途瀑布众多、石景似画、形态各异,人行其中如入画境。刚才沿途所见,已是不虚,现又突见如此浩荡之瀑布群,则实在令人震撼不已!那瀑布一字排开,间隔不远,如白练当空、巨柱擎天,又似银河缺口、飞流直下。滚滚的水流争先恐后从山巅呼啸而下,直扑河面,水的撞击声轰鸣如雷,激起的浪花迅即“卷起千堆雪”,飞散的雾水隆起了白茫茫一片天。我们站在桥上仿佛置身浓雾深处。李白有诗云:“飞湍瀑流争喧?,?崖转石万壑雷。”马岭河峡谷的瀑布有自己的特点,多样化、集群化,单个看,没有黄果树瀑布那样“飞流直下三千尺”气势,但集体亮相的瀑布也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