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兵|犹记当年年夜饭

 沔阳年夜饭以沔阳三蒸特色制作方法为主，以鱼、肉、蛋三鲜和莲藕、蔬菜为食材，不多不少的十碗为满，所以沔阳吃年饭也有“吃十碗”的说法。

沔阳人的年饭何以要以十为满，这和大年初的早上要吃九个碟一样有些讲究。年初的九碟春盒是给予一年美好的希望，年尾的十碗年夜饭中一定要配上肉圆子或豆腐圆子，还有鱼，以寓团团圆圆和年年有鱼（余）。十碗年饭的“十”不仅含有十全十美的寓意，“十”还为“实”，有春华秋实的意思，是一年劳作成果的总结，是幸福的分享，所以，这一顿年夜饭全家人一定要团圆共享。

吃饭前自然要先贴春联，燃放鞭炮，再请长辈上座后关起门来吃。沔阳人年初的九碟春盒要敞开大门吃是为了随时迎客，年夜饭却要关起门来吃据说是要将一年的收获成果保存起来，不至流失。前者体现沔阳人的礼仪和胸怀，后者则刻写了沔阳人的憨厚和实在。

父辈兄弟三人，分列三家连住一起。从我记事的时候，爷爷（沔阳人称爹爹）就已经去世。爷爷有个弟弟健在，我们称呼为二爹。二爹有点耳聋，孤老单身住在离家不足五百米远的东岸村。大年三十这天，父母早早就要我或者哥哥姐姐去请二爹来家过年，生怕去迟了被大伯或叔叔家抢先接走。所以，我们刚刚出门闹点动静，伯伯和叔叔家的兄弟姐妹也会自动停止了玩耍的游戏，一路飞跑着追赶我们，结果也常常是我们刚到二爹家，堂兄堂弟们也就随后而至。我们在二爹家争相邀请，还生怕二爹不利索，大家又争抢着给二爹烧水、扫地、帮二爹换衣服、找拐杖，倒洗脸水等等，忙得欢快极了。

请来了二爹，我们兄弟姐妹就像完成了一件大事，无比自豪，盼望着得到父母的夸奖。父母也总会不失时机地说我们长本事了，居然能把二爹给抢了回来。听着父母的夸奖，觉得这年过的就是甜。

那时候，家中的主席始终都是供辈份最高的长辈来坐。有的家族庞大，十岁娃娃比七十岁爷爷的辈份还要高，如果同桌，七十岁的侄儿爷爷想坐上席也得看十岁的娃娃叔叔谦不谦让才行。我的爹爹和婆婆先后都走了，家族中只有二爹辈分最高，年岁最长，上席自然也得由他来坐。

二爹在上席（也称主席）落座后，父亲给二爹上烟、敬酒，母亲给二爹上茶，盛饭，并要我们兄弟姐妹轮流给二爹叩头，祝二爹长寿，弄得二爹抚摸着我们不停地笑，还用那被捏摸得光滑但竹节清晰的拐杖给我们一个个量身高，然后乐呵呵地说出每个人这一年又长高了多少，最终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角角”钱（角单位值的纸币）分送给我们。我们在二爹的凝视和抚摸中收到他的压岁钱，幸福得心跳加快，全身暖流滚滚......尊老爱幼的故事，在年夜饭桌上年年上演，且被演绎得自然而又淋漓尽致，让我们晚辈人耳濡目染，铭记于心。

吃完年夜饭，打开大门，全家人就围在一起，听长辈对晚辈的评点和新年的嘱咐，教育我们大年初要注意禁口，不能随便讲诸如鬼啊、死啊等不吉利和骂人的话，夸奖我们兄弟姐妹谁谁最乖最懂事，也把我们聊得喜滋滋的。

当年的年虽然过得是如此简洁，但世代相传敬老孝老的家风民风却是那样的淳朴和浓烈，让年的韵味多彩多姿而又丰腴绵长。

作者简介：王小兵，男，湖北省仙桃市人，职业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