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塘边孩子一拨又一拨

三年多来，这一次我在桐乡停留的时间是最长的了。
三年多前，我和妻子与小阳阳朝夕相处两年半。这些天，我突然发现已经七岁的阳阳，其腿力居然不如三年四年以前：那时我们一起去植物园，足足六里地，小家伙走走跑跑还挺轻松的。上个星期六，儿子加班，阳阳下围棋由我去接回，想不到两里光景，走了大半路程，他竟说“我有点累”。晚上，我对他爸爸妈妈说，天气晴好些、暖和些的日子，我来接送上学吧，练练他的腿力，别让他坐车了。
这个星期，果然有了几个好天。那天送阳阳上学回“碧水云天”，进大门时蓦然发现小区水塘前的小广场上已经有了老老少少一大群人。老人大多是五六十岁的爷爷奶奶，小的一岁两岁三岁左右的都有。有的骑坐童车，有的跑跑跳跳，老人们或追逐，或三三两两结伴说话，挺热闹的。我顿时眼睛湿润起来，然后泪水如脱缰野马般从眼眶里冲将出来，这不正是三年多以前情景的真实再现吗？
自小孙儿呱呱堕地那一刻起，妻子就发誓要把他打造成有强健体魄的宝宝。妻子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走出去，到大自然中间去呼吸新鲜空气，锻炼行走，增强体质。不久，尽管有跃层，家的空间也显得逼仄了，小区那个大大的平台看来是首选的好去处，那里有一个几亩地大的水塘，宽阔的水面碧波荡漾，大平台上有树木有花草，还有很多可供休憩的地方。起初，小阳阳是坐着童车去的，不久我们带上了学步带，让小家伙不着边际地在那里行走；后来买了学步车，车子可以伴着小东西尽情地转悠；当小阳阳可以摇摇摆摆地独立行走时，这个空旷宽阔的地方显得更具优越性，只是那磨光石子地面绝对没有家里拼木地板安全，我和妻子得一前一后地充当“保镖”。那里有一支偌大的桂花树，桂花盛开的季节，暗香浮动，妻子说连自己的鼻孔也变大了，肺部一阵阵的舒服。风雨过后，桂花洋洋洒洒，阳阳会用小手去拣，拣起来就往自己的嘴里送，慌得妻子赶紧拉住他胖嘟嘟的小手。一会儿，我们又搀着阳阳到水边看鱼，那里鱼不多，一些小鲫鱼三五成群地在浅水里游来游去，有一两条红鲤鱼常常躲到小桥底下。这些鱼都是有心的业主放生的。我们也放过两次，一次是阳阳刚出生那回，我们买了两尾鲤鱼，放到了“河坊人家”那边的大河里，是为家里添丁讨个吉利；还有一次是我们从兴安路菜市场买来的小鲫鱼，有七八条，就放在碧水云天小区的水塘里，使阳阳小眼睛里能多一点动态的美色。在小广场上呆的时间长了，小的有了小朋友，老的有了老相识。年轻人都要上班的，家里正牙牙学语的孩子得有大人管着，不是爷爷奶奶就是外公外婆。我们坐着聊聊，知道她们大多来自桐乡的农村，这些做奶奶做外婆的最大的憾事就是没有我们那份在他（她）们看来很高的养老金。这时候，妻子的“天堂说”“幸福说”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满足在喜滋滋的脸上漾出来。不过妻子很会说话，说你们把儿女培养出来，跳出农门，进机关当了公务员，进学校当了老师，应该是很不简单了。夏天的傍晚，这平台上最闹猛，那些做爸爸妈妈的都参与进来，小广场上一片欢声笑语，这里面自然也有我们的儿子儿媳。但这样的时间并不很长，不久，小家伙丢掉了这些依托，开始特立独行，虽然那步子是踉踉跄跄的，但我们却从中读出了他的成长，也读出了我们的心血和成就。这一段时间，妻子虽然天天喊疲劳，但她的心情很好。一天，妻子对我说：“我们该离开这里，到更远的地方去了。”以后，便有了更多在新世纪公园、到植物园的故事。
转眼间，三年多过去了，阳阳已经是幼儿园大班的学生了，下半年他要上小学了。时间过得真快，我老是觉得身处在梦境之中。现在这里的老人孩子，我一个也不认识了，如同陌路。当初是我和妻子成双作对地来来往往，现在却是孑然一身，好不凄凉！我想，这水塘边是个凝聚人气的地方，到这里来的孩子一拨又一拨，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一批又一批。人生就是这样，像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小孩长大了，我们老了，走了，这是自然界周而复始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