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哲学家和猎人在山路上相遇,此时,哲学家早已焦渴难耐。明明看到猎人身上挎着个水壶,可哲学家不屑开口——他一向看不起狩猎这种最原始的职业,甚至认为猎人似乎还带着史前文明的血腥气味——他只是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猎人看到了,解下水壶,主动递给了哲学家。这让哲学家多少有了点感动。
哲学家想传授点哲学给猎人,权当是以物换物,两不亏欠。不然,满腹经纶的哲学家贪了小小猎人的便宜,失了绅士风度,这要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请问,你除了打猎,每天还会思考点什么?”哲学家问猎人。猎人一脸茫然。哲学家启发道:“比如思考人生,思考你活着的意义,还有价值。”
猎人摇摇头。“你看,这都不去思考,那不白活了?”哲学家很惊讶,没想到世上居然存在这样简单的人,“这真是太可怕了!”
“先生,你说的太深了。我不懂。”猎人的脸微微泛红,“好好活着呗,想那么多干啥?”
哲学家昂起头,望了望天空:“当然有用!懂得这些了,我们才能找到生命的本源,才能领悟到我们生死的决定权不在自己手中!”
这也太新鲜了,猎人望着哲学家的眼睛,充满了疑问:“那在谁手里?”
“上帝呀!”哲学家脸露不屑,幸好,他不是自己的弟子,否则,定会赏他一记漂亮的耳光。
正想着往深层次解释时,一阵虎啸传来,一只斑斓大虎从远处奔袭而来。
猎人飞快地攀爬上了高树,而哲学家呢,一脸惊慌,手足无措。猎人忙催促哲学家赶快上树,可哲学家的手脚早已不再属于自己,愣愣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猎人敏捷地从树上滑下,从肩上解下绳索,牢牢地绑在哲学家的腰际,然后,迅速地拉着哲学家向上攀爬。哲学家再也顾不上范儿,弯身提臀,跟在猎人的屁股后,手脚并用,之前那绅士风度早抛到爪哇国去了。
老虎围着高高的大树,转了几圈,低吼一声,失望而去。
“生死关头,能想着法子躲过去,而不是想那些没用的东西,能活着才是最大的价值。”猎人望着哲学家,一脸淡定:“别忘了,至少刚才先生您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中,而不是在上帝那里。”
上文载于上海市《故事大王》(2016年第11期增刊寓言专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