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春色摧残尽,
更觅姚黄魏紫看。”
“阿莺,阿莺。”娘总是喜欢这样子唤自己,出生在乡里却也没有城里人说的那么悲哀,乡里的阿娘总是说我生在个好的家,是我的福气,不像乡里的那些小姑娘,有些的念不成书,有些的早早的便嫁了人。娘总是叫父亲“阿郎”,一开始年幼的我还不太懂,长了些年岁家里管事的管家便说这是夫人对老爷的爱称,还忆着当时自己一阵子听了这话傻笑了许久,心里默想着自己成了年也要找个像阿爹一样的人。
“阿娘,阿娘,何时我才能跟着乡里的大夫学医呀?”年幼的我不明白这学医是有多难的事,挂了心上便一天天的念叨,因此学医这事是我儿时以来多年的梦,该算得上是梦吗,应该是向往,那种如牢笼恶兽对于自由的向往而发出的悲号之声。
“阿莺,阿莺!这有大夫过来啦!”我正坐在书房的木椅子上,对着桌上仅有不多的医书研究,还记得当时正盛行着那李时珍大夫的《本草纲目》,说起来当时普通家庭还并未有能力拿到那书,所幸自己凭着父亲的人脉取得了这书,兴奋了许久才静下心来钻研这书。听着鸳儿叫唤我还说是有为大夫往我们这来猛地抬头往那儿走着,心里头不知是高兴也好还是不高兴也好,父母向来不允许我与学医的人太过接近,只因父亲是这镇子里出了名的人,自家的女儿也不能做个普通的丫头,时常与我唠叨说着:“阿莺啊,我们家现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可得争点气去了城里,为父才放的下心来。”当时觉着父亲这话没什么毛病也便怔怔地敷衍过去了,现在想来还真是年幼无知。
“姑娘,你且将这草药带回去,将这草药倒至水里煮熟即可。”这声音平平淡淡却可晓得是个俊俏的公子家在说话,许多上了十五的姑娘往前一凑也着实没人让人失望,些许姑娘看了许久竟也红了脸蛋,细长的眉毛一颤一颤搭在那眼睛上,最多的是嘴角微微扬起偷偷抿着嘴笑着。“瞧瞧那些姑娘,一个个的搞得好像没见过男的似的。”说话的人正是与我相识多年的莫子,这姑娘说是与我相识多年也只是从幼年相识至现在罢了,也可说是那两只青梅。看着那些姑娘泛红的脸蛋,我也不禁起了疑问,这过镇子的人不多,可是过了许多长得俊俏的公子也从未见得这群姑娘这般兴奋过,我那心一揪觉着奇怪便也凑着向前瞧了几眼。
“嗯?”这换做是从前我是绝对不会往前瞅瞅几眼的,说实话,我可是第一次见着哪个男子让这小镇上边的姑娘如此为之惊狂的,使我不禁这心也稍稍有了些思绪。我顺着人群往前挪了挪步子,因身子不是很好所以特意披了一件带着些暗淡花纹刻印的纱巾轻轻覆盖在肩上,那纱巾丝滑极了,因我这步子稍微有了些大的动作而轻轻摆动着,我顺着人指着的方向凝神往前看看,就见那男子穿着白色的素衣,外边跟我的着衣差的不多,也是白纱,只不过应是与那衣服连着的,那白衣服上边还用着丝线绣了只锦鲤,那白纱随着人身子微微前倾也轻轻浮动,只见得那鱼恍如真的一般在那白衣上边游动着。那男子的眉眼生的好看极了,眉毛似是浓墨般镌刻在白辙的肌肤上边,鼻梁高而挺,那嘴唇一直抿着似是有些什么难言之隐。只觉着眼前这人好看极了,却不知该用什么词形容。
“嗯,真好看。”我也不知道我这嘴巴为何会冒出这句话,这好看可是对姑娘家的夸赞,人家这一个男子怎能用漂亮来形容,顿时只觉着脸上如被太阳晒过许久一般滚烫,我着急这怕被人发现了似得堵上耳朵,心里却暗暗想着这正午时分我脸上稍有滚烫也实属正常为何要将自己的耳朵堵起来,自己在躲避些什么。还没想完便听见那声音“砰砰”“砰砰”我这是心动了?
“阿莺,你想不想知道那大夫叫什么?”刚走进家门没多久就听见莫子那似是捉弄的声音,我捂着耳朵别过头什么不与她说便小跑进了房间,阳光正好洒在我那窗户上边的绿叶子那儿,忽的又想起刚刚那位男子,只觉得脸上又一阵滚烫,不一会儿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像赶人似的,“阿莺!他叫许厌!是那城里来的大夫!”我心里窝急了一会儿,想着阿莫那姑娘怎么平白无故的在自己门前喊着别的男子的名讳,顿时觉着一阵羞愧,扶着身旁的桃木桌子缓缓坐下,心里边仔细琢磨着阿莫的话,那城里来的大夫自然是要比我们这乡村小镇的大夫医术厉害的,不如与他做做朋友,兴许还能学到些医术。想着想着眼神又往那刚刚被阳光照射的树叶上边。
“先生好!我叫阿莺!”我从未如此大胆的与人说话过,方才走进那男子的家便觉得好生羡慕,那木桌上边摆着的是城里边的药品,在这乡间卖的可不便宜,那后院子上边种着的大多都是我曾在医书上看过的,许许多多可谓是琳琅满目,不由得对眼前这人生起了敬佩之心。
“好,唤我阿厌便可。姑娘今日找许某不知所为何事?”说这话的时候我这心便跳的更快了,这第一次主动与人交涉莫不会被拒绝于口吧,那也太丢脸面了。“今日前来是想与先生交朋友,听闻先生医术高明,不知可愿意交我这个朋友?”这话刚听没觉着什么可这越往后边便越发颤抖,我小心翼翼抬起头瞧着那人的脸色,想着若是稍有变脸便立马逃之,未曾料到,“哈哈哈,好许某愿意交姑娘这个朋友还望姑娘不嫌弃,敢说姑娘是第一位主动找我做朋友的女子,这朋友便交定了。“听着他那笑声心不免跳的更快了,似是那心被人着手一捏,有些微微刺痛而后便是舒暖柔软之感,见人说完了我那头也不肯抬起生怕瞧见他的脸孔又生起了笑话,只得将头微微垂下,暗灰色的瞳孔直直盯着石子地。”这天色也不早了,阿莺便先回舍了,先生早些休息!“见说完了话便一阵小跑出了人的屋子,跑的急促差点被这脚上的花鞋给绊倒了,吓的连忙放满了脚步,回头向那屋子瞧着,自己离那微弱灯光渐渐远去却心有不舍,也不知怎么一回事,猛地转过头向着前方看着,踩着步子往着自家屋舍走去。夜里的城镇静极了,细细听着还可以听到自己那胸前的声音”砰砰“地跳动着,慢慢平缓了下来,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只是抬起手将手掌搭在脑袋上边晃了晃脑袋才平静了些许。头微微扬起,将眸子盯着那天上的月亮,只觉得今夜的月却是异常明亮。
“许先生,这是哪一味药呀?“刚一踏进人的家门便着急着发文,虽说是不太礼貌的事但心里却没生出丝毫的奇怪,就见那人微微倾头朝着我,薄薄的嘴唇张开了些许,”阿莺啊,那是紫花地丁,专门治疗目赤等病的草药。“我瞧着那长得花似的草药,心里竟生出些不易察觉的美意,我跟着在心里边默念了会儿,正想着直起身子去瞧瞧别的草药,”砰“的一声却碰到了个着实坚硬的东西,正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往上斜着眼瞧了几眼,那东西着实白嫩,微微再将眼睛往上边移了些,那,那不是许厌的下巴吗!”轰“的一下子突然心跳的极快,脸上冒起了些许的红晕,睫毛兴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的原因而微微颤动着,”许,许先生对不起!“急起来却没想到就语无伦次了,手不争气的握紧了,还生出了些手汗,却见那人嘴角微微一抿,竟是在那偷笑!
许久没说出一句话,兴许觉得太过安静了便提议着自己要出去喘口气,没等人回答便急着跑了出去。这外边可不比里边只觉得闷热极了,一阵风吹过来本应是带着些炎热的气息,却不知道为何现在却掺杂着一丝凉意,舒服极了。
“今日是几号来着,许先生您记得吗?“转了头正巧瞧见了那旧的挂历上边写着个六月六号,这样一算起来我与许厌认识以经两个月有余了,心生了些许的兴奋,歪着头小心瞧着那人,正瞧见他侧这脸给后院子那些草药和花朵浇水着,刚转过头看着人桌上边的一些从未见过的医书就听见了那清冷的嗓子音,”阿莺今天芳龄几许了?“似乎没料到人会问自己如此问题一时间还未晃过神来,嘴里却不一会跳出几个字儿,”今年十六了,是嫁人的年纪了。“这前一句还好好的,怎么这后一句却冒出了个前后不搭边的话语,回过了神只得用手懊恼地点点自己的脑袋,听见那人轻笑出了声,手上边的动作却不见丝毫延误,”那阿莺想找个什么样的新郎官?“听到这话不禁愣住了许久,找个怎样的男子,我可从未考虑过,只是这话一问心里却忽的冒出个名字”许厌“嘴上边也丝毫不落后,快速的蹦出个同样的名字,听到我这回答,那人手上的动作才停顿了会儿,转头朝着我这边走过来,心里暗暗想着怕是自己这话惹他不开心了吧,紧张之际就感觉脑袋上一阵热乎,抬起头瞧着他,没有丝毫的生气那好看的眉毛也没皱起只是嘴角含笑着看着我,”好“心里猛地狂跳却在听到人这句话时却停了下来,好?这是对我的认可吗?呸呸呸,定是与我开的一个玩笑罢了。不一会儿,那人便又回去浇那些草药了,我觉得一阵子无聊,觉得这屋子似乎因刚才的话太过安静而不知道做些什么,只得坐到椅子上边翻翻那些医书,不知觉的便瞧见了那人的背影,心又猛地跳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真实感觉到自己心动的感觉,不觉便又心生向往。
“阿莺!阿莺!那许厌要走了!“那正是正午时分,昨晚彻夜钻研那重新编写的《五十二病方》弄得从未熬过夜的自己彻夜未眠,忽然被这话语声吵醒,听着那人名字怎的那么熟悉,停顿了会儿便跳起朝着楼下跑去,正看见阿莫那丫头叉着个腰对着我,”你们不是交情挺好的吗,怎么他走你会不知道?”我顾不得回答她的话了,攒着劲往前跑,不一会儿便看见那许多姑娘围着的许厌,那是他第一次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被这阵势给吓到了,我没往前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离人群最远的地方。不一会儿就瞧见一群人从镇子门那边过来,其中一位还牵着一只无人骑的马,那便是给许厌骑回城里边的吧,我暗暗想着却不晓得那人已然从人群里抽了身,往我这走了去。
“阿莺,这个你收下吧。”就瞧见人递给我个昙花种子,这花我还是知道的,那医书上边总有些记载着花,我看着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亦或是做些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瞧着那些人走进了,大声的唤着许厌的名讳,他没对我说些什么只是将个小纸条放在我手心上而后便转身朝着那些人走了去。我瞧着他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子就像那晚我瞧着那微弱的灯光一般,不一会儿便感觉一股热流顺着脸往下滴落着,周围的人渐渐散了去,我拿着那种子将那手心里边的小纸条轻轻拨开,那纸条虽被揉皱了但还是十分干净,我瞧着,那纸条正中心用黑笔写着的话,那字体好看极了,比我见过的所有名家的字更好看,只有我知道,那写字的人叫许厌。
“你是第一个。”
后记:我至今才明白,那医者唯一医不了的,是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