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深秋,忽然发现自己怀孕了,身在医院工作的我利用职务之便,做了B超检查,几个医生朋友对着屏幕看过来看过去都认为是双胞胎无疑了,这让我很惊喜和难过。
惊喜是因为一想到增加两个如儿子一样可爱的笑脸,或者两个如花的女儿,多幸福!母亲的天性让我一下子憧憬起来,走在大街上,一边一个,拉着如影随形的两个复制品一样可爱的小天使,多美
的一道风景!
难过的是身为公务员,不许有二胎,否则工作就没了,没了工作我的孩子吃什么。也想借此机会钻一下计生空子,比如,去办离婚,自己出去生孩子,这样只是自己没了工作,孩子他爹还能继续任
职,孩子的生存问题应该不成问题了。
反复犹豫着,认为三个孩子负担太重,生活质量会下降,最后还是放下所有的不舍,到医院做掉了。
计划生育政策在那明摆着呢,身为国家干部的我们总不能知法犯法,想想自己怎么也算良民,就不该做良民不该做的事,不钻国家的空子了,这样想着,我难过的心减轻了很多,但嘴里起满了泡,
心里还是上火的,心疼自己的骨肉啊!
更没想到,在家休息的第三天午夜时分,妹妹忽然来电话,爸爸晕倒了,我的心咯噔一下,泪就奔涌来,想到爸爸身体一直很好,不是很重的病一定不会倒下,任何困难和小疼痛他都能忍住,而且有
些宿命的担心,因为家族里好几位男丁都没活过60岁,而他今年恰好59岁。
疾奔医院,爸爸一直昏迷着,进到重症室,看到昏睡似的父亲,原来一直在心里高大的他此刻瘦小的蜷在床上,弱小无助的样子。我不能言,半天忍住声音和眼泪,说声:“爸,我来了,你没事,
有我在,你没事。”本想很多话要说,却一下子堵在心里,什么也说不出,这也成为我一日后永久的痛,没能和他在生前做最彻底的倾诉。
就在我哽咽的瞬间,爸爸的手突然用力的握了一下我,有些抖,但很有力,我知道他听清了我的话,以为会出现奇迹,会在某一天,他又像平常一样笑呵呵地站在我们面前,听我们给他讲这场突然
的病怎么把我们吓得半死,但结果没等来这样的机会,七天后,他永远离开了我们。
那个深秋,我整个天空找不到可调和的色系。后来,朋友们发来很多那个秋天的图片,绚烂之美震撼着我,但我知道,那年,我的秋天无颜色。
而后的很多年,一到这个季节,我的世界常常莫名的如云笼罩般,看不到别的色彩,在这个季节很少写东西,也很少欢笑,更多的是沉默和生病。
但心里还是喜欢着秋天,当站在碧绿湖畔,看到大片芦苇扇娘般轻摇芦花,高过人头的蒲棒草里挺一立着砖红色的蒲棒,火腿肠一样的隐在大片的绿色之中。荷叶枯黄成水墨画里的颜色,摆成印象派的造型,一枝一叶都能让不同的人展开不同想象。湖水里泛着金色的光,湖里的小野鸭子身上黑色的绒一毛一还未褪尽,他们无视我们的存在,自一由的或捉鱼,或游弋,微风拂过,湖上涟漪和小鸭子泛起的水波相撞后仰泳着涌一向岸边的苇丛,几只水鸟也在水面不时的划着弧线。岸上树叶呈现它最饱满的色彩,就连最不起眼儿的小草也绿中有黄,黄中夹一着红,绽放出生命里最热烈的色彩。
望着大片的芦苇静静的围在湖边,我对认为“秋天美得短暂,美得凄凉”的文友投去不同的观点:秋天凄美的是秋月,秋风,秋雨,而这暖?覆盖的无风时刻,却是四季里最深邃的绚烂,不是么?此刻的秋,美的夺目,美的耀眼,美的温暖。
我喜欢秋景中琉璃般的静美,秋色中缤纷的成熟。秋是四季里最盛大的色彩集结,最奢华的浓墨重彩,秋语无言,秋色无语,秋是恢弘的画卷,秋是色调的咏叹,秋的美不能用长短衡量,我的心里,秋色美的没长度,只有高度。
自己常常在这个季节做蛰伏状,是想安静,是想思想有某种穿越,某种幻想,某种期待,某种思念。这个时刻,常常不自觉的想用眼睛记住每个炫目的瞬间,用目光透过飘飞的落叶,摇动的苇羽,寻找着斑驳的秋梦。喜欢对着高远的天空做个深呼吸,细细品味时光沉淀的味道。也喜欢在这样的时刻去思念那个离我而去的如秋?般的笑脸,想象那两个我没看到的天使模样,这些都是我生命里难舍的色彩。
我知道,这个季节不能只属于我,但在心里却固执地认为它真的属于我,因了这个季节,我的生命有了节点,有了断章,有了歇息,有了徘徊,有了更多更多无以言表的情怀。
我也知道,自己一直在这个季节收获着,收获于我心的常常不是这个季节的色彩,却是某种温度,是一种我笔下的文字无法描绘的温度,这种温度,让我更加珍惜身边每个值得珍惜的人,和秋风无关,和秋月无关,和秋雨无关,和任何色调无关。